——向父亲报告

　　甘男马旭

　　【引子】农历九月十二，是我父亲的祭日。每年农历的九月到了,一年一度阴雨连绵的时节又到了。每到这段怀念故亲的日子，我常常情不自禁地陷入激动，在干活或走路中，时时分神发愣。他人问话时，我老发生张口结舌的事。每当我发现答所非问时，自己先一怔，再一想，我明白了，我又在想念我的父亲。每每如此，我真想扯开嗓子，释放出对父亲深刻的思念，尽情豪放地吼几声老家洮州的山歌：

　　想了想了实想了/肋巴想成豆杆了/肠子想成扣线了……

　　----2017年农历闰八月下旬

　　父亲,您已离我而去22年。22年来，对您，我从来不需要专门想起，时刻也无法忘记。22年的时间里，我一直沉浸在想您的激情里，不胜名状。每每提起,情不自禁，渴念难抑。都因阴阳术上说，若活者对已故亲人思念过多，故亲多受牵挂灵魂不安，以致影响早日托化转世。我不知其真伪，但宁愿信其真，咬牙不表露思念之苦，将许多许多的话，许多许多的情积贮心底。

　　一、 印印相契的父爱

　　父亲，如今您谢世已经22周年，我终于迫不及待地熬过了这些漫长的岁月年。我的想念，我的感情，还有我深藏心里的话，再也无从压抑，无力自制。父亲啊父亲……

　　至今，当我身体不愉时，就禁不住想起您给我细腻切肤的父爱，还有宽厚的包容。我9岁那年，得了病。而那时正是一段全国人民吃不饱肚子的岁月，加之常年农业学大寨的修理地球，即修建水平梯田的苦劳，使本来不强壮的您，更显力单体薄。那时，我们生活在临潭东山族尼的小山村，距可以看病地方的新城有10多里的山路，但您那次单凭爱的意志，竟然背着我翻山越岭的去看病。

　　在归途中，在上山下山都难行的山路上，您越来越艰难地步伐，使我不忍感受，硬下背自己走。只因我病较重，腿打软身摇摆，但强走是可以走一段路的。父亲，您就坚决背我，我不肯时，您却说：你的鞋有破洞，蚂蚁钻进去咬后，病会加重。

　　到家后，我出奇般的精神了，哥哥姐姐看着筋疲力尽的您，抱怨我：不应该让爸爸背去又背来。我无言以对，您却和善地笑着说：娃娃不装病，路上他还病得重。晚饭时，您只吃了一碗饭，而碗一放手您就靠墙睡着了……

　　父亲，每当我远出，尤其是去外地求医时，您在我离开后踮起脚尖凝望着，直到我坐的车被涌动的人流淹没。回顾您对我牵挂的历程，我心里充满了无法形容的难过。

　　1982年我在夏河农行博拉营业所上班。12月底，在重感冒中我承担了写单位工作总结。当时，我年轻不懂事，带病写作，高烧口渴时敲破水缸里的冰面，大口的喝了冷水，结果患上了眼病。之后多处求医未果，苦不堪言。1994年6月，我的父亲陪我去天津市立眼科医院看眼病，大夫检查后说病情复杂不好治。我想象着今后失去光明的恐怖，对死也从容不迫，但就是不敢面对您，父亲！

　　于是，我与您商量定：您先回家，我留下求医。当我强装着平静地将您送上火车时，您看出了我努力出的镇定，立刻跳下已启动的火车。读着您花白的发须，读着您饱经风霜的清瘦的面容，读着您皱纹纵横的眼眶中满含的老泪，我也失控了。我们抱在一起，紧紧地抱在一起，无言的抽泣。因为心心相印，印印相契；因为两心相知我与您；因为语言在无微不至的、深入浅出的理解中，早已显得那么单薄，那么苍白无力。

　　父亲啊父亲，不敢想象，曾经被我的疾病怎样折磨您的情景。假使那一天，您迎接到远归医治明亮了眼睛的儿子，您一定会高兴得说不出话，兴奋得找不到家门。可是，我没有让您心花怒放过，倒让您一直愁肠挂肚。

　　我婚前的那年，因眼病加重，骑自行车掉进了合作市骑兵连路口的深坑里。当我挣扎着爬起来，再骑车回到西山坡四道湾的家里时，已疼得不能动了。我坐在花园的矮墙上，拼命地控制自己，咬着牙，不吭一声……

　　父亲，您一见后，面部的肌肉抽搐着，用痛苦而同情的眼光打量着我，然后端了一盆清水，躬下沧桑的身躯，给我洗刷裤管上的泥土。多儿多女多遭怨的母亲，不知我伤的多厉害，见我无动于衷的让年迈的父亲蹲下吃力地洗刷，难以忍受地说：30多的人了，让那么老的人伺候，也好意思！父亲，您仿佛早已明白我伤的轻重，除了长声短气地苦叹，就是无声无怨地给我关爱。尔后，强拉着我去州医院。拍片子后，大夫说我的肋骨折了3根。您失眠了，父亲。您终夜睁眼，终夜翻身，就因为那时大夫认为我不治的眼病，也因为那时我还是个单身汉。

　　在那段艰难的岁月里，我是在摸着写字，走路也看不清脚下，老一高一低的摇摆。我说，我生活的动作很难看吧？父亲，您却宽慰我的说：没有不心疼的儿女，没有难看的花……

　　二、 您想我所想  成我所成

　　父亲，您辞别人世虽已有22年，可至今每当我伏案耕耘、默默写作时，您的音容始终是那么亲切地紧随在我写作的过程里。我在每写一篇文章时，您便时时幻现在我的前后左右，言行的亲近依旧。那时，您是我的第一个虔诚的读者，第一位刻苦用工的编辑。

　　清楚的记得，我观光冶木峡后，那奇秀的峡景虽不断浮现脑海，但由于才疏学浅，描写干脆给不上劲。您感触如同身受，急我所急，想我所想，给我翻阅古代名家的游记解说。您的诱导与启发，使我的散文《风光秀丽的冶木峡》终于刊出在《工人报》上，随之此文被相关书刊选载，并至今被新华网选定为“网上看365体育备用网站_365彩票下载1.0.0老版本_和365差不多的平台有哪些”的首篇。我的小诗《哭泣的笔》脱稿时觉得不错，您如读古诗词般抑扬顿挫地品吟后说：把母子关系写得这么大气，这么凝重的少见。我茅塞顿开，便在投稿的信中，对编辑说了那些画龙点晴的话，诗作先后在《中外诗星》《党的建设》发表，并因此1992年2月还得到了“九一中国诗坛新星”的称号。而今多年前的诗作如《世界汉诗年鉴》2004版选发的《走出无缘的儿女情长》《得不到你也谢谢你》等，刊发后被多家网站转发。

　　那时，在我不会写作时，沧桑清瘦、发须花白的您就走近我，走进我的写作情节里，给我读说与写作内容相似的文章。每当因此灵感油然而生时，一股又一股暖流就涌遍我的全身，并使我在深深地感动中写出了如愿的篇章。

　　在写作中，直接使我受益到父爱的是，您翻阅《唐诗纪事》时，发现了《凉州词》的讹传，并谈出了您不俗的看法。我经多年的琢磨，在以学术严谨而着称论坛的《阅读与写作》上，发表了与众不同的见解即《凉州词之误四说》。因是多年来全国鲜见的修改中学课本的一篇论文，在学界几乎是一石激起了千层浪，文波至今此起彼伏。我作词的歌曲《渭源情》甘肃日报刊出后，先后被人民网、新华网等相继报道……

　　父亲啊父亲，您对我嗜写的关爱与开发，使我在您过世后的11年里，写出了前人没有写到和没有写出的东西。如我发表在《中国藏学》《中国地方志》《中国穆斯林》等学刊上的16篇论文等。其中《少数民族地区新方志应突出地方民族特色和民族地方特色》获国家级优秀学术成果三等奖，并被选入《中国当代思想宝库》。特别是发表在《西藏研究》上的《论古代民族领袖人物无弋爰剑》，将青藏有文字记载的历史向前推移了400多年，从而填补了春秋时期青藏历史的空白，2000年获甘肃史志学会优秀成果一等奖。文学方面，在《中国名家》发表《三泪纪》、《世界文艺》发表《365体育备用网站_365彩票下载1.0.0老版本_和365差不多的平台有哪些黄河险游纪》、《中国文学》发表《抱憾青藏》，以及刊发在《青年作家》《中国国家地理杂志》《丝绸之路》等作品，而今被译为外文网传。同时，为365体育备用网站_365彩票下载1.0.0老版本_和365差不多的平台有哪些经济社会的发展，起草大量的文稿，探讨性的书名篇章散见于《调查与研究》《发展》《甘肃工作》等期刊。

　　坦白地说，每当我写不下去时，父亲，您曾对我鼓励的眼神，还有那殷殷企盼的表情，给我注入了一股又一股动力，使我至今不畏艰苦，风雨向前！

　　三、您是我人生的重要组成

　　父亲，您已离我而去22年。这22年，我越来越深感，在这个世界上，我最爱的是您！最感动我的也是您！对您我始终一往情深！这不仅仅因为生我的是您，养我的是您，更重要的是了解我、知道我、清楚我、明白我的是您呀！我的生平里有太多的您。您性格直率，刚直不阿，目光里总是透着坚毅。您虽历经坎坷，却仁厚良善。您的思想，您的品格，您的言行与意志，都成了我人生的重要组成。

　　依您的教导，工作上我一直孜孜以求，踏实卖力。我参加编修了《365体育备用网站_365彩票下载1.0.0老版本_和365差不多的平台有哪些州志》16年。在16年的总结中，我是惟一获365体育备用网站_365彩票下载1.0.0老版本_和365差不多的平台有哪些州委、州政府授予“全州地方志先进工作者”称号的普通编辑。

　　一个人好的品性，是从书本上学不到的，而是来自上代的身教。您去世前的那两年，我因工作上进却不会媚上，他人怕我的勤劳障碍其仕途，将不少流言蜚语的事，算计别人的事，嫁祸于我。好几次，我激动得老想用亮刀的办法去解决，但想起您年轻的时候被错划为政治犯坐过冤牢的事，想起您声腔硬朗的教导：能吃下亏、能受下委屈的人，才能成为君子。还有：遭遇冤屈，对一个人来说并非坏事，因为经历本身就是做人的财富；活人的时间长，工作的时间短，尽量不要做后悔的事；跟高人（君子）打交道、不高也高三分，跟低人（小人）打交道、不低也低三分；干干净净活人，端端正正走路，做不后悔的事。想起那些数不清的恳切地指点，就禁不住产生一种难以表达的感动。

　　当我们在成长过程中，遇到愤懑，总有好人命不长、祸害一千年的感觉。对此，您始终从正面教育我们，常提醒：一定要相信善有善报、恶有恶报。如今冷静观察社会，就能随时看出，果报原来就在眼前。看看自己和自己所熟悉的人，太明显了，而且来得非常快；一年跟一年不一样，甚至月月不一样，都在那里时时转变。这个转变仔细想，原来就是您常提醒的果报。更加明白了：作恶是透支福报，干善是给未来存款。

　　由此，我教育孩子，对他们的重点要求是：先学做人，后学做事；做人做正品人，干事干正经事。也就是纪晓岚指的：一等人忠诚孝子，两件事读书耕田。说白了，首先是做对家庭有责任、对社会有用的人，其次要爱读书爱学习、踏踏实实地工作干事。

　　我平凡而伟大、苦难而豁达的父亲，您朴厚的禀性遗传成我做人的精髓。我负屈默受，言行如故。时久见人心，人品上终于在2001年我小有曝光——我是惟一没有任何官职而获得365体育备用网站_365彩票下载1.0.0老版本_和365差不多的平台有哪些州委授予“优秀共产党员”称号的人——也许有些干部想得此荣誉是举手之劳，而对我来说，却不只是单凭工作好而能得到的贵重品，至少有一定素养的成份。诚然，这一切都有您在世时的示范，自幼的被潜移默化。

　　遥想我血气方刚的岁月，我因付出比得到的多时，屡遭不公平的待遇时，您，惟有您能倾听我的诉说，包容我的苦衷。生活的烦恼，思想的不快，只有您愿意听，只有您不厌其烦的、耐心地面对面劝解，一次又一次。

　　父亲。那时，我对您无话不说，无私遮隐，包括各种希望与失望，念头与打算。那时，我俩感情上是忘年的交流，语言上有着忘记辈份的畅谈。那时，我与您一旦俩人相处，似乎总有谈不完的心情，说不完的话。

　　四、您没让我看见的走了

　　父亲，您离开我而去的那个秋天，是个凄风苦雨路不干的秋天；也是我平生中仅有的一个双眼常湿泪不干的季节。清楚得记得，那个立秋的日子里，您因感冒引发成很厉害的咳嗽。我们送您在州防疫站住院治疗。几天后的一个中午，专科大夫张小汉将我叫到他的家中，态度慎重地劝告我，将您转院到兰州去看。那天下午，我就没有忍住地一个人跑到合作西山坡四道弯的草坪上，无语地哽咽。我的父亲，在我生平的道路上，给予了数不清的安慰、鼓励，对我倾注了难忘的关爱和希望……

　　然而，当时由于我们的经济能力有限，便转到了州医院内科。住院几天后，你平静地对我说：马旭，你的眼睛会亮，你也会攒劲（有出息）的；如果我走了，你要坚强……这是遗言吗？我从小一直不敢想象、不敢触及的话题，终于听到了；地动山摇的事情，终于要发生了；人生悲凉，命运残酷。那一刻，您说到了我生命里最深的痛处，我难心地跑出病房，在十分压抑的哀伤中，控制不住自己的苦楚，不停地抽泣起来。

　　父亲，您在州医院里病睡了整整一个秋季。那个秋季，可能是您一生最为难度的日子。冷酷的死神在您生命的最后，给您严酷的安排了一段太寂寞、太孤独的时光。您不能吃不能喝，最苦的是连话也不能说，无力说。而您却要在我们固执地、痴迷不悟地挽救您生命希望的强求下，每天都得接受大量的输液、肌肉针、口服药等；接受着大量的无济于病的化疗；接受着常人不能接受的折磨，遭受着苦不堪言的罪……

　　在这里，感谢我的贤妻王银花，为了安慰我，也尽了一份儿媳的孝心。她常配合我，给我病卧时的老父亲洗脚。她与我的姐姐马芳、妹妹马慧蓉和马晓蓉一样，是那样的由衷、那样的情愿；积极主动，从未嫌叹，一次又一次。

　　父亲，那时，看着您在病痛中的苦难，作为儿子，我却无能为力；那是我生平里最为难受的经历。

　　那时，您艰难而困苦地咳嗽时，我心里就异样的揪疼。

　　那时，我心如刀绞，却面对医学征服不了死亡的无奈，惟有万般感慨，悲哀不已！

　　那时，大夫说多明白的话，我也听不明白，不愿听明白，不敢听明白，惟有您知我心。

　　那时，我生活的合作市流传着要地震的谣言。我自私透顶，竟然在渴盼，从心里渴盼那谣言能灵验，能兑现；而且来得快，是毁灭性的灾难。

　　永远忘不了，忘不了1995年农历九月十二的那天，阴郁的天空，非常冷漠，西风嗖嗖，枯叶猝然凋落树枝，纷纷擦着地皮乱跑。心中不祥之感，由不得人的格外紧张，我们厮守相望。太可怕了，太恐惧了，我的心在时时收缩……

　　不料，我的住所发生了提前来逼讨租费之事，支使我神差鬼使地离开了您。我走时，您说不出半句话，用那种既眷恋又目送的眼神看着我。现在回想起来，那时其实您的脑子里很清楚，只是已经没有用语言表达出自己心情的力量。我深深感受着您的孤寂和凄苦。我是在读着您深情的目光，读着您与我惺惺相惜的感觉中走的。您可能、也不愿在我的眼中去世，不愿残酷地、无奈地对待我痴情的眷恋……

　　就在那天亮半夜，您走了，永远地走了！

　　次日，在太阳沉重得出不来的时候，在我的思想沉重得抬不起头的早晨，来人通报：快去医院，您爸爸已经起身了！

　　这消息来得太突然。这不幸也太巨大了。我透不过气。我不能接受这个噩耗！什么是“起身了”？“起身了”又是什么？我听得清清楚楚，却又煳里煳涂。一路上，我失去智商，无法思索，无从张口，脑子里一片空白。

　　我跑到州医院时，已替父亲担当着家务的大哥马金奎，他忙着去找接您回家的灵车。您的病房里，只有不谙世俗的四弟马荣，他因为您真的走了，不知何为，在目光发呆的陪守着您。我泣不成声的一边抱怨着四弟，一边机械地用手抚摸着帮您闭上了眼睛。之后，您的身体渐渐发凉下来，手指慢慢地开始发硬。其实，死不瞑目是活人的痛苦，我清楚您大大地睁着眼睛的表情。也清楚您不愿离去、不忍离去、不甘心离去的根本原因之一，是我没在您的身边。那种伤目伤情的画面，从而就成了我永远的伤痛！

　　那天，很多的来人，说了很多很多安慰的话，可我一点也听不进去，只是失态地、声泪俱下：我再也没有爸爸了……

　　相告不成声，欲言泪复重；听时不以信，信时心已碎！

　　我的老天，您离开我们走了！守灵时，我一次次地悲从中来。您走时，没让我看见，没有走在我的眼睛里，单单在我未曾守病房之夜，您走了。沉痛的不幸，越来越重地向我压来，我再也没有爸爸了，泪水一直顺着面颊不停地流淌。我真想让泪水把自己淹死……我好苦，好苦！

　　老家临潭常有句“宁让隔山，别让隔板”的俗话。父亲，您知道吗，在第3天成殓时，即当您装进棺材时，我勐觉得那棺木隔断了您与我的父子爱，隔断了我俩知音的情！

　　接着，当您下葬入土时，我的头皮一阵比一阵强的发紧，浑身一阵比一阵强的发麻、发凉。那是指甲从指头上生生地剥离的感受，那是用刀活活地割着连心肉的体味。我肝肠寸断，我痛不欲生。我放声地、疯狂地号啕大哭。

　　您就这样走了吗，父亲？老天爷啊老天爷，你为什么是这样的残酷？这样的残酷……

　　说到这里，我真诚地感谢我大哥的深交州地税局的王维仁先生、我的挚友玛曲县副书记张毅先生，如同至亲般忙碌了3天，夜里还抽空来守灵。

　　化悲痛为力量，是句文人杜撰的谎言，真正的悲痛是化不成力量的。接下来的那些天，我干脆丝毫不能自拔，一天又一天地去合作西山坡公墓弯看坟；看那堆深深埋葬着您的新土，看那满山弯荒土裸露的堆堆坟茔，看那寒风夹着雪花的凄凉冬景；听远近起落时的乌鸦的哀鸣。

　　那时，我是那样的沉痛，沉痛得浑身象抽空了似的，根本打不起一点精神。那时，世界一下子苍茫陌生了。那时，我的心如死灰，似乎您将我留在了一个陌生的人世。您走后，我孤独，我寂寞，我仿佛步入了一片荒凉无际的大漠，或涉入荒无人烟的沼泽草地，悲哀在激动的痛苦中，久久不能从越陷越深的困苦中解脱出来。那时，我昼悲宵泣，日想夜梦，只要触景触情，欲言失声。那时，我被自己哭伤了，见不成别人的泪水。后来的一阶段，我自己的泪也好像流干了。

　　五、摆不脱的朝思暮想

　　流年似水,乱云穿空。我仿佛从已流逝的22年中,稍微悟出了青山为什么、遮不住东流的碧水?

　　不上高山,不知道天有多高;不走深峡,不知道地有多厚。父亲，当我失去您后，方知您对我是有多么的重要。对您，我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，那就是您别我而去的时间越长，我越摆脱不了对您深刻的牵念，特别是在我欢乐的时候，还有痛苦的时候。说良心话，您离开我而去的11年，我再也没有遇到过一个长期真心愿意听我谈工作、谈挫折、谈烦恼的人；再也没有找到过第二个不带丝毫杂念地愿与我同苦乐、共悲欢的知己。

　　父亲啊父亲，在这11年的节假日里，我常抽时间去合作西山坡公墓弯，去您的坟头坐守，明知您无声无息，但我痴迷地对您讲我的心事，或回忆和您在一起的故事。因为您给我留下的情太多，爱太纯，而且是那种纤尘不染的情和爱。也因此，我今生最蔑视两种人：一种是不尊重父母的人，另一种是翻脸不认人的人。

　　父亲，当我孤身独坐您的坟头时，过去的时光历历在目，尤其忘不掉您辞世的那个前半年。那时，您已很苍老，发须皆白，走路蹒跚，话也少了。但是每当节假日，我领着妻子和几个月的小儿子马少天去看您时，每次都是您先来开的门；每次都是您开口问我们第一句话……

　　我因经济上不力，常常赤手空拳地去看望您。可您不但不见怪，而且还在众多家人面前慈善的微笑着说：人困难了，难心多；你结婚不久，又一人上班，还要还账；一个萝卜几头切，有啥难肠的？要知道佛门常开，父母的门常开！我听着，热泪涓涓从眼眶渗出，怕您触泪伤怀，我赶紧别过头去抹干。高山流水，高山流水啊；叹叹叹，叹的是千古难觅一知君！

　　父亲啊父亲，您的离去，如今更使我越来越真切的感到，我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位父亲，悲不可止的是我失去了今生难觅的心友，身教的老师与生活的知音！我是从您的言传身教中，领略到了什么是真正的人情温暖。

　　父亲，您去世后的第三年，我的眼病治好了。当我走出模煳的世界，当我第一次见到清晰的万物时，当我的视力一下子查到0.9时，我情不自禁地想起的第一个人就是您！我百感交集，浮想联翩；爸爸，您在世时，我的悲伤与欢乐，都将有您和我共同承担，共同分享；现在要是您还活着，那将是多么的开心，多么的宽慰啊！可是，可是您到去世时，还没有得到这个慰藉！我朝思暮想，思绪万千……

　　在多年来的每个清明时节，在路上行人欲断魂的怀念已故亲人日子里，我老去合作西山坡的公墓坟地，或徘徊在西山顶上，常常情不自禁地看着蓝天白云，看着紫色如纱的四方远山，老想：

　　父亲，您是世界上少有的善良而宽厚的人，您一定到了净土、去了仙国、上了天堂。今天我向您报告，您的儿子马旭终生感激您海阔天空、山高水长般的养育之恩！

　　作者简介：马旭，文章多署名甘男马旭，或365体育备用网站_365彩票下载1.0.0老版本_和365差不多的平台有哪些马旭。1963年生。甘肃临潭县人。先后为365体育备用网站_365彩票下载1.0.0老版本_和365差不多的平台有哪些藏族自治州政府发展研究室主任、州委政策研究室副主任（主持）学者、作家。在国家级报刊发表学术论文及文学作品上百篇。人民网、新华网等均有报道，可见互联网；部分作品被译为外文在多国转发。